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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追梦——我的青花情结

文/马硕山


曾经祖祖辈辈居住过的老宅古居,确实已经离这个时代越来越远,以至于连房主的后代们都不想要它们了,但是含在这中间的独特的文化气质却是那些年青后生们难以体会到的。那里面沉淀了太多的文化、太多的感情和太多的故事,是一笔无比珍贵的财富。


齐鲁之地,从来不乏仁人孝子,清末民初,齐都临淄西南六十里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孝子,马氏族谱(青杨行世系)中记载:“马公培柏,勤苦自立,俭约自持致中人。母喜食饼,年老齿豁,公每三漱代嚼,奉养终身无间,母丧,赀公亦自任不以累兄,孝悌兼全,孙曾满堂,举玄孙一乡。” 谱中所记的培柏公就是我的高祖父。


马氏宗族家风朴厚,习文重教,人丁兴旺,至五世同堂。我的祖父茂林公常贾于鲁、沪之间,每每自外归来都带回很多珍玩古物,如字画、瓷器、书籍之类。因而,故居老屋的陈设都颇具清代遗风,并一直保留下来。后因时代变迁,当年的物件多半毁于动乱,所剩者寥寥无几,只记得祖父茶壶上的浅绛山水,至今我依然能勾画出当年壶上的景色:一棵斜在河边的老树,树边一三角凉亭,河里有一条正在行进的小舟、芦苇、远山...... ,还有过年过节时才会被母亲拿出来盛饺子的鱼盘、摆设供品用的礼碗,以及祖父屋里八仙桌上常年插着鸡毛掸子的青花瓷瓶......。所有的这些像一种仪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茶余饭后我们兄弟姐妹们总是围着父亲让他讲那些先辈们的传奇故事,讲到精彩处我总盯着桌上摆着的花瓶和有幸遗留下的老物件,企图从父亲的故事中得到一种真实的体验,体味和追忆那些故去的年代。


九十年代初在浙江美院求学时,我曾到安昌古镇和绍兴鲁迅故居“三味书屋”游览,看到摆设的八仙桌、太师椅、中堂画,还有摆在条几上的青花瓷瓶,立刻触发起我对家乡故居的回忆,加上古旧的木门、雕花窗格以及周围的环境,一幅温、文、甜、静的画面跃然眼前,这也是后来诱发我创作《大清遗韵》的创作体验。而后我到安徽游历,见到了皖南特有的庭院、水池、盆景以及再熟悉不过的瓷瓶和明清家具,各器物之间的组合错落有致,色调朴素淡雅,再次激发了我的创作欲望。那里的古村保留完整,格调高雅,蕉竹成荫,童稚嬉戏,黑瓦白墙之下,偶有牛羊穿行,此情此景本身就是一幅完整的水墨画。这些古村落居民对于古树、古屋、古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体现出与文人相一致的文化素养和艺术追求,所具有的浓郁的人文气质深深打动了我。


自90年代初我便开始了对青花题材的创作,起初,我是画一些瓶花、折枝等类似古人的“清供”题材,“清供”是古人特别是明清以来的文人经常画的一类题材,与西方的静物画相类似,只不过“清供”更赋予了文人画的情思与精神寄托。然而,其局限在于很难满足作为当代人的视觉需要和审美需求,亦很难搞出大作品。98年我在中央美院求学时曾与同学一起到故宫游览,我被故宫庞大的建筑以及庄重肃穆的室内陈设所打动,回来后便开始构思小稿,酝酿《大清遗韵》的初步创作,我想表现的不只是一组器物的陈设,而是把代表传统文化中的室内陈设表现出来。为了使画面产生视觉张力,我运用了平面构成的手法,在具体落墨时加强了传统用笔的书写性,而不至于因“构成”导致画面太过理性与呆板,积墨、晕染等山水画技法并用使画面厚重苍茫,画出了我理想的温、文、庄重的陈设场景。对于旧时的梦境终于有了完整的描绘,在此基础上我于2001年又完成了《青花系列•清韵》的创作并获得了文化部群星奖美术大展“银奖”,这使我更加坚定了“青花系列”创作的信心。


然而,总结以往的创作 ,在照顾“构成”因素的同时,笔墨的书写性往往有所欠缺。2004年我进入中国国家画院学习,在姜宝林老师的亲授下我加强了对传统大写意花鸟画的研究与创作,感悟颇深,期间并创作了《青花系列•晴窗》、《听风楼日记》等作品。渐渐能够把握笔墨在画面中的收放,以及与构成关系的对比和协调。


2009年我又有了新的想法,我把青花元素从画面中提取出来,摒弃了以往对于青花瓶、折枝、家具的罗列和铺陈,转而向更加纯粹的绘画语言和图式进行探索,并把书法与诗文作为辅助元素表现在画面上,有的画,我甚至放弃了器物的完整性和具象性,只是把埋在心底的感受用最直接的方式以传统笔墨写在画面上,我认为这种方式更能感染人,更利于我情感的宣泄,当然这种方式也会出现各种新的问题和矛盾,必定还有未尽善尽美之处,有待进一步的探索和完善。


古宅老屋、古典家具、青花瓷器等等这些传统元素,曾经让我痴迷的这一切,如何在现代观念里魅力重塑,它们在文化的演进过程中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和发展。这不仅仅是我在艺术创作时思考的问题,更是一种如何延续文化血脉、如何对其继承和发扬的大课题。传统文化源远流长,穷自己毕生所得化为滴水注入其中绝非易事,我将为此而努力。